“三桶油”改革进行时

　　【“三桶油”改革进行时】对于体积庞大、效益式微的“三桶油”而言，“内外改革”成为悬在其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深一脚风险难料，退一步收效甚微，而在残酷的低油价时期，改革已不是居安思危的设想，而是迫在眉睫的必选项。    对于体积庞大、效益式微的“三桶油”而言，“内外改革”成为悬在其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深一脚风险难料，退一步收效甚微，而在残酷的低油价时期，改革已不是居安思危的设想，而是迫在眉睫的必选项。

　　改革信号

　　今年以来，中石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被行业内外解读为改革。

　　今年9月14日，中石油集团公司党组发布了一项通报，表示公司将对旗下大多数宾馆、酒店采取资产出售、转型再利用、关停退出的方式进行有序退出，并计划2017年年底完成清理处置工作。

　　有数据称，中石油旗下有200多家酒店、宾馆和疗养院。而中石油上述这份《关于巡视整改情况的通报》内容显示，公司旗下办事处、酒店数量众多，且管理混乱、且问题多发，只有少量功能型宾馆、酒店存在一定的社会竞争力。

　　“如果是往常，中石油这个举动无非就是清理公司内部不良资产，但是在国企改革的窗口期，就会被解读为这是改革其中的一个步骤。”安迅思能源研究中心总监李莉对新金融观察记者表示。

　　在中石油宣布这份通报的同期，中共中央、国务院即印发了《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这是目前指导和推进国有企业改革的纲领性文件，并提出到2020年，要在混改等重要领域取得关键成果。

　　“目前发改委正在研究油气改革及混合所有制改革方案，预计年底有望推出。”李莉表示，“三桶油”作为油气领域的央企，将进入到深化改革关键期——“十三五”实现上中下游的突破，为社会资本提供更加多元的投资选择。

　　事实上，油气领域的改革从去年就已经开始。2014年2月19日，中石化宣布启动销售业务重组改革，计划重塑非油业务，由此打响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第一炮，截止到2014年9月，中石化销售公司正式引入25家投资者，后者以1070.94亿元认购中石化销售公司29.99%的股份。

　　相比于其他两桶油，中石化已经尝到了率先改革的甜头，中石化利用发展非油业务推动油品业务销售，非油业务在今年上半年实现营业额133.3亿元，同比大增85.4%。“中石化对加油站非油业务的前景是非常有信心，外界公司也对我们混改兴趣很大，未来我们还会和更多公司展开细致的合作。”中石化销售公司副总经理柴志明对新金融观察记者表示。

　　也许是看到中石化改革的红利，作为“三桶油”中资历最浅资产最轻的企业，中海油也加紧了改革的步伐。今年8月，中海油召开深化改革小组第七次会议，会上审议通过《总公司炼化产业优化整合方案》。据透露，中海油将逐渐从效益差的炼化企业中撤股，目前明确的是将从中海石油东营石化有限公司撤股，而中海石化近一年多处于停车状态。

　　其实，中海油从去年起就开始收缩战线为日后改革铺路。2014年7月份，中海油收缩其新能源业务，拟出售其持有的海油碧路(南通)生物能源蛋白饲料全部74%股权；2014年10月份，中海油拟抛售海南中海油气有限公司50%股权；此外，2014年中海油集中抛售了4家化工公司股权及一家化工厂的整体权益。

　　“在‘三桶油’之中，中海油改革思路是最清晰的，因为本身国际化程度比较高，公司属性更强，所以要改革的‘包袱’没那么重。”李莉对新金融观察记者表示。

　　进展不一

　　油气行业是国企改革的排头兵，同时也是改革难度最大的行业。

　　国务院研究室综合司副司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特邀研究员范必认为，油气行业产业集中度高，企业上下游一体化经营，单独对某个企业、某个产业环节或某个区域进行改革，都难以实现市场对油气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的改革目的。

　　由此，“三桶油”改革并没有停滞在某一业务领域。在打响混改第一炮之后，中石化也在陆续进行其他业务上的分拆重组，成立独立子公司，包括中国石化润滑油有限公司、中石化管道储运公司等，以便实现专业化发展，提高经营灵活性。

　　据中石化官网报道，这有利于未来相关业务更好借助外部资本加快发展。早在2013年5月，中石化炼化工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就已在香港挂牌上市，为中石化专业化重组拉开了序幕。

　　与中石化各个板块集中突破不同，中石油则在全产业链实行分散试点，即在各产业链选取部分资产或单位作为试点，但进展较为缓慢，除今年年初新疆销售公司成功引进社会资本外，其他试点方案结果仍未公布。

　　“中石油改革并没有提出一个整体性思路，只是发现一些不同板块的项目需要引入社会资本或技术，就相继推出一些试点，没有明确的盈利模式，都还在探索期，这对于外界是没有太多吸引力的。”一位油气行业专家告诉新金融观察记者。

　　2014年5月12日收盘后，中石油突然发布公告称，公司将成立东部管道有限公司，这是中石油混合所有制的第一单。公告内容显示，中石油将西气东输一线、二线重组设立全资子公司中石油东部管道有限公司，并通过产权交易所公开转让该公司100%的股权。

　　不过截至目前，中石油仍未公开这一交易结果，这一交易仍在处理相关手续的阶段。但有媒体报道，该管道公司可能面临无人接手的尴尬。

　　中石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公司前任董事长周吉平在2014年两会上曾表示，中石油已搭建了六大合资合作平台，推进和社会民营资本的合作。这六大领域包括未动用储量、非常规油气资源勘探开发、管道、海外业务、金融板块和炼化，但是进展缓慢。

　　去年4月17日，中石油集团在召开第一次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会议时，审议批准了扩大辽河油田、吉林油田经营自主权试点建议方案和部分管道资产整合方案。

　　山东一家炼油企业负责人对新金融观察记者说，能够投资上游开采板块，对炼厂非常有吸引力，但是对于油田区块的选择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决定的，这需要对油田的地质构造和油气储量进行综合详细的评估，才能决定是否投资。

　　不过上述负责人认为，中石油不会把油品优质、利润丰厚的油田区块进行出让，而且民营企业手中掌握的地质资料很少，信息不对称，恐怕在参与中石油混改中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目前看来，上述两大油田扩大自主经营权试点一年多来，进展不大。辽河油田内部人士表示，一是经济形势不好，二是改革的阻力比较大。

　　广东省社科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研究中心主任梁军表示：“混改的目的是引入外部的资本之后，建立相互制衡、协调运转的公司治理和监管机制。”在监管不到位的情况下，扩大自主经营权只会增加更大的风险。

　　“从今年‘三桶油’换帅情况来看，新任都属于事业上稳健派，再加上公司都还处在反腐漩涡中，日后改革节奏会趋于保守。”李莉对新金融观察记者表示。

　　负重前行

　　“我国油气领域市朝改革滞后，在全球油气变局中处于被动局面。不但油气企业自身效益下降，而且影响了我国经济的全球竞争力。放眼世界，我国油气产业从规模到水平、到效益，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很大差距。”范必及其团队近日在所撰文的《油气体制改革与建议》中指出。

　　对比全球油气公司，如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壳牌(Shell)、英国石油公司(BP)、康菲石油(Conocophillips)，从这些公司发布的2014年年报可以看出，“三桶油”与国际油公司的盈利能力还有一定差距。

　　2014年中石油总资产金额达到3904.16亿美元，超过壳牌和埃克森美孚(分别是3531.16美元和3494.93美元)，成为全球总资产规模最大的跨国石油公司。不过，中石油的净利润为173.94亿美元，远远不及埃克森美孚(325.2亿美元)，这说明中石油与其资产和产量规模的匹配性并不强。

　　中石化也出于类似的境地。2014年中石化销售收入4586.55亿美元，位居七大跨国石油公司之首，但是其销售利润率只有1.73%，出于垫底位置，远低于中海油27.59%的利润率。

　　此外，与国际石油公司相比，“三桶油”的折旧、折耗和摊销明显偏高，尤其是中海油的单位油气产量折旧、折耗和摊销成本超过20美元/桶油当量，远远高于国内外其他跨国石油公司。

　　单位产量折旧、折耗和摊销反映的是历史成本回收，一旦形成，将很难下调。石油领域高级经济师朱润民认为，该项指标偏高，说明中国石油公司的资源获取成本偏高，将对公司在低油价时期提升投资能力和保持盈利水平形成较大压力。

　　“总体上，中国三大油公司各有侧重、各有千秋，尽管在体量上已经实现了‘做大’，但是在‘做强’、‘做优’方面还面临巨大的挑战，尤其是在低油价时期能否抓住资产并购的良好机遇、实现产量规模与效益的‘双提升’，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朱润民表示。

　　“油气体制既有计划经济特征，也有市场经济特征，是典型的双重体制。油气产业链是多重体制亚型复合体构成的不完全市场产业链。”范必及其团队认为，油气是传统计划经济时期管制最严格的领域之一，即使“三桶油”已在美、港等地上市成为国际公司，但至今为止仍没有完成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型。

　　目前看来，“三桶油”开展的业务覆盖了上下游全产业链，从生产经营到后勤服务、“三产多经”，一应俱全，包袱沉重。企业吃国家的“大锅饭”、职工吃企业的“大锅饭”、企业办社会问题仍很严重。

　　“改革是一个新的任务，改什么？一个叫市朝，更加市朝。另一个叫去行政化。这两个解决了，我们企业的治理问题，企业内部的效率问题，资产质量提高的问题就更容易解决了。”目前已退休的中石化前董事长傅成玉曾表达了对国企改革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