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华尔街日报》用“不恰当地滥用圣经教义”之名猛烈攻击了一位企业家,同时这家企业的几位股东也对他发起了梨花暴雨般的攻击,理由有两个:大幅度提高工人工资和降低产品价格。这在当时的工业资本主义社会是无法想象的,更是对古典经济学的离经叛道。
这位企业家天生霸气,面对批评,他说了一句名垂青史的话:“如果你们把这些都做到了,金钱将滚滚而来,都能把你们埋起来。”从1914年的经济萧条期到1920年代的大复苏,短短六年时间,这家公司的产品便占据了美国60%的市场份额,企业资产净值的利润率达到了300%。
我说的是亨利·福特。
因为福特,美国被称为“架在车轮上的国家”。以至于乔治·吉尔德在乔布斯缔造了苹果辉煌之后也不得不感慨,由于乔布斯没有理解“学习曲线”的重要性,导致了他没能达到亨利·福特的高度。
福特对古典经济学的背叛是基于,他认为高利润来自于低价格和高工资,“而不是混乱状况下的榨取”。用目标制定价格,让成本浮动起来,甚至可能是牺牲眼前换取更加长久的回报,这是福特思想的精髓。当然,也可以说是工业经济的道德核心。之所以是背叛传统,是因为低价格和高工资是以企业家为主导的人为力量,而不是在一个静态的微观经济模型中,企业家的身影无从寻觅。
这种带有强烈的企业家个人意志色彩的双因素动因经由布鲁斯·亨德森提出,由贝恩咨询的创始人威廉·贝恩进一步阐述,进而形成了“经验曲线”。因为经验是学习的结果,所以,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学习曲线”。其核心是:随着经验的增长,即产能的扩大,单位产品的成本会逐步降低。
我们回过头再看福特的双因素,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是一个互为因果的联动关系。把低价格作为目标,就需要不断释放产能,产能的释放又需要工人的热情和学习能力。把逻辑反过来依然成立。
经验很重要,因为其成本不仅仅是来自于工人的现场劳动,同时还包括研发、原材料、设计等诸多因素。吉尔德是一个企业家精神的信仰者,他在里根政府时代推动了美国政府的改变,类似于当今中国的供给侧改革。所谓从供给方出发,就是要充分发挥企业家自主的空间和能动性,进而在诸多行业形成各自的学习曲线。
也可以说,学习曲线是企业家精神的载体。
跳出商业史,看一看当下。我在前几天的一个会上看到了汉能创始人李河君,听他描述了汉能的战略图景——“移动能源改变未来”。因为路途拥堵,李河君到得有些迟,但他心情不错,到达会丑也没有休息,就开始了演讲。
听过李河君演讲的人都知道,他语速快,气势足。在汉能的整体发展过程中,总能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难,这些在李河君的表述中常常变成哈哈大笑。汉能是一个奇迹缔造者,先是让全球行注目礼的金安桥水电站,再是豪赌薄膜太阳能技术成为全球领导者,现在正在往第三个奇迹的实现道路上飞奔,那就是让太阳能移动能源化。在我看来,这第三个奇迹如果实现,很可能会产生福特效应。因为能源的移动化,必然要求市场规模的急速增长和产品价格的急速下降。这就像20年代的福特和80年代的德州仪器,用不可想象的低价格创造一个全新的面对大众的市场空间。
不可想象的意思是,这个价格是市场此前不曾认知的,它仅仅存在于个别企业家的脑海中,更是无法被经济模型预测的。
对于这样一个想象,李河君将其称为“人造叶绿素”。这个图景远远比当下的智能移动终端市场更为辽阔。
迈克尔·波特认为,在激烈竞争的市撤境中,存在“总成本领先、差异化、集中化”三大竞争战略。实际上,三大竞争战略并非截然割裂的,有使命感的企业家,有能力将差异化的产品变成大众产品,从而扩大买方的整体经验。
2009年,汉能进入太阳能领域,就选择了有别于大多数企业的技术路线——薄膜太阳能,尽管当时晶硅太阳能仍是业界主流。可以说,选择薄膜太阳能,就选择了差异化的竞争战略。与此同时,李河君还相信,伴随技术的跃迁,薄膜太阳能必将具备成本优势。事实上,在过去8年时间,汉能对薄膜太阳能从产品研发到商业化应用进行了全面探索。
首先,是通过并购在全球进行技术整合。2012年到2014年,汉能先后并购米亚索能(MiaSolé)、索力比亚公司(Solibro)、全球太阳能(Global Solar Energy)、阿尔塔设备公司(Alta Devices)四家领先的薄膜太阳能科技企业,技术方向涉及硅锗、铜铟镓硒、砷化镓等。此时,汉能已经具备薄膜太阳能的一切技术可能性。
连续并购取得成功,受多重因素影响。例如,水电领域的长久积累,为汉能贡献了稳定的现金流;那3年是全球光伏投资的低潮期,许多光伏企业的价值遭到低估;更重要的是,当时只有很少的人认为薄膜太阳能是光伏的未来,李河君就是其中之一。时过境迁,中国光伏企业再想在国外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收购,已经没有可能。
其次,不遗余力提高能量转换率。薄膜太阳能有诸多产品性能上的优点,但很多人还是觉得晶硅就是太阳能,太阳能就是晶硅,最重要的理由是晶硅太阳能的转换率,在一定时期高过薄膜太阳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制高点逐渐向薄膜太阳能转换。一个典型的例证是,过去一年,汉能各技术路线研发和量产效率再创新高,持续保持五项世界纪录,其中美国子公司Alta Devices的砷化镓(GaAs)技术占三项,分别是量产组件转换率24.8%、单结电池最高转换率28.8%和双结电池最高转换率31.6%,值得一提的是,这三项世界纪录均得到了美国能源部旗下美国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REL)认证。MiaSolé新一代工艺量产冠军组件效率达到18%,为目前全球溅射法铜铟镓硒(CIGS)柔性组件最高效率。德国子公司Solibro量产冠军组件效率达到16.97%,为共蒸法CIGS组件量产世界纪录。2017年,汉能还和中科院合作设立“先进薄膜光伏联合实验室”,着力研究钙钛矿电池。
第三,推动薄膜太阳能产品与各种应用场景结合。若要评选近两年最热门的商业词汇,“场景”绝对可以入眩移动互联网改变了人类的生存方式,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存在特定的关系,延展到商业领域,会触发不同的消费市常如果说“数据”是移动互联网场景流动的核心,那么“能量”就是能源互联网场景流动的核心。围绕淄行两大领域,汉能规划了12大类100多种产品,包括建筑建材发电产品、消费类便携发电产品、户用发电系统、柔性工业屋顶发电系统、农业发电应用产品、太阳能汽车车顶解决方案,以及高空长航时无人机和卫星应用等特种产品。
例如,汉能的太阳能无人机固定翼展4.4米,机翼表面铺设了砷化镓薄膜太阳能芯片。常规纯电池动力无人机续航时间为1.5至2小时,作业距离在200公里以内,而汉能的太阳能无人机将续航时间延长到6至10小时,作业距离可达400到700公里,是世界上航时最长的工业级太阳能无人机。
李河君在公司内部讲话时说过,汉能的产品每个都是万亿级市场的“爆款”产品,苹果还有三星和华为等企业在竞争,而汉能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自己。确实,汉能与摩拜单车合作,将薄膜太阳能组件集成到车筐,为共享单车持续供电,为消费者带来使用体验上的提升,却没有增加太多成本。汉能的“汉瓦”将薄膜太阳能与建筑材料结合,可以铺在屋顶发电。在北京,一个铺有汉瓦的50平方米的屋顶,每年发电超过5100度。汉瓦是现有分布式太阳能产品和传统屋面瓦的升级产品,兼具高效发电性能和高等级安全性能,更加符合现代建筑审美需求。这种集成式创新,在人类科技史上出现过多次,如洗衣机将洗衣与甩干结合,智能手机将按键集成到屏幕上。
这一切,根源在于李河君强烈的目标导向。他是客家人,出生于广东河源。客家人重感情,性格坚韧。高中时,他把自己的名字由“李河军”改为“李河君”,因为“军”字太俗,“河君”让他记住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在不少汉能高管看来,他是个定了目标,就一定要做成,甚至死也要做成的人。
他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机械工程系,但上大学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早在1983年,还在读高二的他提前参加高考,就被广东惠州师范学院录龋80年代初的中国,别说考上正规大学,就算考上中专学校,也是个人命运的重大机遇。但他竟然当着家人的面,一把撕掉了录取通知书,因为他的目标是去北京读大学,并且读就读重点大学。到第二年,也就是他应届参加高考,他填报的志愿全部是北京的高校。
但高考成绩一出,发现分数距报考的各所大学的录取线都有差距。一般学生很可能将不太理想的成绩归因于发挥失常,但李河君断定,分数统计有问题,因为他的英语成绩从来没有低于90分,这次考试只考了54分。他去找学校校长和教导主任,他们都表示无计可施。事实上,这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他还是不服气,不管他人如何劝阻,径直去了广州,找到广东省教育厅。通过努力,说服相关负责人为他查分。结果,果然是分数登记时出了错,他的英语成绩应该是96分。
最后,他被北方交通大学(现在的北京交通大学)录龋身边人对他的评价,从此多了“不认命”三字。日后汉能修建金安桥水电站,巨大的资金压力像磨盘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不曾放弃,就像他后来在金安桥发电仪式上说的:要努力到上帝出手相救之时。
薄膜太阳能可以制成柔性组件,也就意味着汉能自始至终看好的是分布式能源。以分布式光伏电站为例,通过线路联结成网络,发的电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也可以通过电网出售给他人。如果自己的电量不够,也可以购买他人的富余部分,甚至价格也可以由相互自行协商,这就是未来的智能电网和分布式光伏电站。2016年,汉能推动“金屋顶计划”业务,为企业主提供包括能源咨询、施工建设、管理运维等一站式绿色能源解决方案。这一年,其参与建设的全国单体规模最大的CIGS薄膜太阳能分布式电站并网发电,装机容量达3兆瓦,安装在山东邹城工业园区内五座厂房的屋顶,总面积超过3万平方米。
在户用光伏市场,汉能雇佣了大量在传统家电和热水器行业有丰富经验的销售人员,两年时间,就占据了户用光伏的半壁江山。汉能有做能源工程的丰富经验,在户用光伏市场,称得上举轻若重,很快就让这一分散市场,具备了规模化效应。
再回到历史中去。
查尔斯·索伦森是亨利·福特的助手,他在《我与福特一起的40年》这本书中写道:“美国企业的经营原则是,产品售价应该定在人们有能力购买的最高点上。”但是福特彻底改变了美国人的获利方式,通过批量生产占据更大规模的市常如此,即使当时欧洲对美国的关税壁垒达到了100%,美国汽车依然成为了欧洲汽车市场的半壁江山。
非常有趣的是,当历史行进到计算时代的早期,计算机的价格大致相当于1914年的汽车价格。换句话说,谁能让计算机走进千家万户,谁能把价格拉到人人消费得起的水平,谁就是后半个世纪的亨利·福特。
可惜,这个担当并没有被当时固步自封的乔布斯承担起来,反而是来自狂野西部的德州仪器。事实上,真正将学习曲线进行详细阐述的,恰恰是以德州仪器为原型的。
1973年,德州仪器对股东发表了一份对公司进程产生重大影响的报告,其中确立了“市场份额”和“市场增长”作为评价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指标,“进攻性的定价”、“先于需求”、“共同经验”这些明晃晃、带有强烈刺激意味的词汇充斥着报告。德州仪器不仅代表了计算机行业,更是代表美国要跟日本科技公司正面宣战,拿回失去的阵地。
1980年,德州仪器设计出了面对家庭的教育型计算机,但在推广商遇到了困难,因为价格太低,渠道商不愿意去卖。德州仪器反其道而行之,认为价格还是不够低,于是直接将199美元作为终极目标,这相当于当时一个家用照相机的价格。
1981年,在经历了几次策略性降价之后,德州仪器的产品终于来到了199美元区间。直到此时,人们才意识到,所谓计算时代就是人人都能用得起计算机。随后的故事尽人皆知,在个人计算机市场领域,厮杀激烈,科摩多尔和IBM先后成为了市场的主宰,到了IBM彻底开放兼容性的时候,计算机时代迎来了盛世。
历史虽然无法告诉未来,但是可以提供解读当下的思路。学习曲线是具有共同经验特征的,也就是说其应用不存在行业局限。曲线的发起人一定是具有想象力和决断力的企业家,发展过程则来自于企业家和用户的相互学习能力。
带着这个视角去看波特的“竞争战略”,会发现无论是差异化还是集中化,都只是一个几十有效的方法,但并非持久制胜策略。
谁能带来下一个时代的福特效应?这是一个世纪命题。首先取决于技术能否产业化,产业能否社会化。大工业时代的汽车,计算机时代的德州仪器,你既可以说是历史的必然,也可以说是偶然,其中的偶然在于:推动者是谁?
在我们基本明确了第三次工业革命会是能源互联网的方向时,汉能在有意和无意之间被推上了衔接历史和未来的舞台之上。现在的问题是,李河君会成为本世纪的亨利·福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