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波集资诈骗案开庭 揭两岸骗子合谋新花样

　　2014年12月15日的上午，天气寒冷，数百名上了年纪的老人聚集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入口处，造成入口安检处一度被堵，老人们努力争得旁听一席的目的只有一个：了解上当受骗的真相。
　　2014年12月15日和16日，国永股权王昌波等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以及集资诈骗案，在这里开庭审理。
　　《第一财经日报》2013年1月7日发表深度调查报道《国永基金“伪PE传销”揭秘》，射出揭露王昌波非法吸纳资金的第一箭，随后，陆续有投资者向警方报案，当年3月，该案由浦东公安局立案。2013年6月6日，《第一财经日报》再次发表长篇报道《PE监管脱节谁揭WS控股“画皮”》，向仍未收手的王昌波及其控制的数家公司射出第二箭；2013年7月底，有关涉案人员被抓获，除主犯彭德贤、于光霞等人在逃外，共抓获8名嫌疑人。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从庭审中了解到，王昌波案涉被害人千余名，共非法募集资金近1.5亿余元。由于本案涉及大陆和台湾两岸人员共同行骗、主犯人员属缓刑期再犯案、主流媒体配合宣传等三大特点，使得本案明显区别于其他非法集资案件。
　　天网恢恢
　　根据上海市第一检察院出具的起诉书，2008年6月至2013年7月间，王昌波纠集本案其他七名被告，以天津润昌公司、安拿基公司、上海润昌公司、国永公司等名义，在上海、浙江、江苏等地销售新能源“股权基金”和“债权基金”，并通过培训、招聘员工，采用随机拨打电话、发放宣传单、举办推介会等方式，以向社会公众承诺年均15%至24%的高额回报，非法吸收资金达1.2亿元。
　　检察院以2012年9月债转股为时间节点，将该时间节点后的债转股部分金额划分为集资诈骗，而以集资诈骗罪起诉的犯罪嫌疑人只有王昌波，其他七名被告仅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名起诉。
　　起诉书称，2012年9月至2013年7月，王昌波为逃避兑付到期投资款，以国永公司并购美国上市公司全球新能源实业公司(下称“全球新能源”)为名，虚构国永公司已控股多家公司，并通过在报纸、网站及内部刊物刊登不实报道文章等方式，诈骗投资人以每股6元的价格将2675万元投资款转为股权款，致使被害人股权无法兑现，造成巨额损失。
　　王昌波，黑龙江人，大专文化，据称此前担任过黑龙江佳木斯政府机关秘书。
　　检察院在庭审中透露，早在2010年6月4日，沈阳和平区法院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判处王昌波一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缓刑一年零六个月；而且2012年6月，王昌波还被广州天河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后取保候审。
　　检察院认为，王昌波于上海犯案，是属前案缓刑期，且另有前案没有判决的情况下再度犯案，应当撤销缓刑，数罪并刑。
　　根据公诉人陈述的事实，1.5亿集资款项，只有2600余万投入了所称的项目公司，1600余万被王昌波拿来还其前案的欠款项，100余万交给台湾人杨恭福购买美国OTC壳公司，其他款项则通过划入关联自然人和关联公司后，不知所终。
　　滑向深渊
　　按照熟悉本案侦查过程的投资者的说法，王昌波继续在天津、上海以及广州犯案，正是为了“以案补案”——以新募集来的钱款，补偿前案受害人，而对前案受害人进行补偿，正是其得以缓刑的条件。
　　上述说法本报记者无从证实，但庭审事实表明，国永等公司所吸纳的资金，其中确有1600余万用于归还在哈尔滨、沈阳等地非吸被害人的资金。
　　据多名同案犯以及投资者陈述，王昌波在WS控股、国永公司、上海润昌等多家国永系的公司中，被尊奉为“王主席”，但其在这几家公司中，既不担任法定代表人，也不是出资股东。
　　王昌波在庭审过程中始终强调的一点是，国永公司等几家上海公司的成立，是本案另一在逃主犯彭德贤的意见，而他只是“同意成立”，并占股40%。在公司的后续运作中，公章、法人、款项进出，大多数由彭德贤一手经办，比如向一家上海公司转移3800余元，他也不知情。
　　对于本案实施诈骗的另一环节——在美国购买OTC的壳公司，再将国永公司“收购”的生物柴油公司资产注入这家壳公司，从而实现转板纳斯达克，王昌波称，这一环节的操作也是由台湾人杨恭福(另案处理)操作。也就是说前端筹钱，他并不负责，而后端将钱花出去，也不由其控制。
　　若王昌波这一供述属实，某种程度上，聪明人如“王昌波”，可能也被人以“主席”之名“捧杀”利用。
　　以此来看，公诉人在庭审中将王昌波等人称为“有组织、有预谋的集资诈骗犯罪团伙”，实不为过。
　　昭然若揭
　　由于彭德贤未到案，以及杨恭福被另案处理，王昌波与彭、杨等人在此案中的责任如何划分，目前尚难判断。不过王昌波推脱责任的几项辩解，很容易被检方一一攻破。
　　首先，王昌波只承认其犯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而对集资诈骗的事实不承认。他称，所投项目如上海中瑞新能源、河北固安中德利华、大庆达康，以及哈尔滨五池金娃生物柴油项目，都有实质性投入。
　　但实际情况是，大庆达康约定投资额1950万，实际投资1400余万；河北固安中德利华约定投资额3750万元，实际投资400万元；上海中瑞约定投入3300万元，实际投入400万元。由于没有达到约定投资比例，上述公司工商股权登记均未变更，上海中瑞则注册成立都没有完成。
　　但国永系的宣传材料里，均称对上述项目公司已实现控股，此为以虚假陈述方式，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主观故意。
　　公诉人认为，王昌波认为的“实质性”投入，总体来说，与约定投资额相差很大，而国永系公司已募资金其实已经可以补交项目投资款，但没有继续投入，因此，该等投入，只是“道具”，“不出这个钱，就不会得到更多的钱，没有2000万的投入，就不可能再吸纳到1个亿。”
　　公诉人还向法庭出示了有关要求这些项目公司配合接待投资者考察的协议条款，以此证明所付股权款项，只是向项目公司购买一个共同演戏的“道具”。
　　公诉人还查证，所谓在美国OTC上市的全球新能源公司，目前没有任何重要有形资产，其年报显示，2011年12月以来，从未募集过股份，全球新能源也不可能在中国进行任何投资行为，国永系公司向投资者发放的所谓美国寄来的“股权证”，只是废纸一张，根本不可能确认为这家公司的股东。
　　因所募集款项，有相当一部分并没有投入项目公司，而是替王昌波还“前债”，以减轻前案罪行；另外，2012年9月份以后，所谓“债转股”的实质是，前期需要偿付的资金不能偿付，所以通过逃避本息支付的方式来进行所谓的“债转股”，这证明王昌波具有将非法吸纳的资金占为己有的主观故意。
　　其次，王昌波否认利用媒体进行虚假宣传。但相关事实证据显示，某主流媒体对国永系公司及其“控股”的生物柴油项目公司，将通过全球新能源公司在美上市，成为中国新能源龙头企业的有关报道，被王昌波个人掏腰包买下200余份，并复印数千份，向公众进行虚假宣传。
　　另外，王昌波否认其是国永系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他说，“人、财、物我都控制不了，我不是法人，怎么是实际控制人呢？”
　　但公诉材料显示，无论是在千人投资大会上，还是公司内部，王昌波始终以“主席”的身份示人，而且其已承认持有国永公司40%的股权，他不能逃脱主犯的干系。
　　为虎作伥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注意到，在庭审过程中，受害人律师和受害人代表始终强调的一点是，在2012年9月，王昌波等人行为由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转为集资诈骗的这一重要时间节点，正是两家主流媒体的两篇报道所促成。
　　受害人律师统计了司法审计材料，在2012年10月，上述两篇宣传报道发表之后至《第一财经日报》第一篇揭露性报道爆出的4个月时间里，国永系公司迅速吸纳了2000余万股权投资款，金额达100万以上的投资者即达130余人，而在2008年6月至2012年10月长达4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位投资者投入的金额达100万以上。
　　另外，据杨恭福弟弟杨恭发交待，杨恭福在台湾的确从事过证券分析师职业，其表述的收购壳公司、资产注入、转板等情节又与国内公司重组上市的手法很像，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在上海扬子江万丽酒店包场召开推介会以及本报记者以投资者名义参加的一个大型推介会上，国永系公司还请来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站台。
　　据检察机关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杨恭福在上海市徐汇区开设另一家平台公司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已由徐汇区警方逮捕另案审理。
　　诚如公诉人在庭审中所述，本案受害人绝大多数为年迈的老人，犯罪嫌疑人之所以选择以这部分群体为集资对象，正是看中他们对有关海外上市知识的欠缺，以一个空壳接着一个空壳，以国外的壳来印证国内的壳，从而描绘出一个海外上市、资产翻倍的海市蜃楼，骗取投资人将用于养老的毕生积蓄投入其中，以致血本无归，最终酿成群体性的集资诈骗活动，性质极为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