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炮之乡今冬遭遇销售寒潮：公款消费锐减

　　公款消费锐减、各地雾霾加剧、燃放标准升级……记者赴湖南浏阳、江西上栗调查发现——

　　“花炮之乡”今冬遭遇销售寒潮

　　这个冬天，“花炮之乡”格外凄清。公款消费锐减、各地雾霾加剧、燃放标准升级，今年烟花爆竹市场多面遇冷，销售大幅受挫。

　　然而，传统花炮主产区承受的冲击与质疑远不仅于此。安全事故频发、私运屡禁不止……生产、储存、运输，花炮产业的每一环节都暗藏“危险基因”。

　　烟花易冷 销售锐减

　　湖南浏阳、醴陵，江西上栗、万载，地处湘赣两省交界，是中国烟花爆竹的传统主产区，花炮销售占据全国80%以上份额。从地图上看，毗邻的四个县市以浏阳为中心成三角形分布，因而得名“中国花炮金三角”。

　　对于这些“花炮之乡”，这个冬天却有些难捱。临近新春的上栗街头，没有热火朝天的售卖，也不见南来北往的货车。沿着贯通湘赣的G319国道，抵达一隧之隔的湖南浏阳，容纳上百家企业的浏阳花炮大市场门庭寂寞，刚过下午3时，不少商铺已经拉下卷帘门，关张打烊。

　　“今年的市场太冷了！往年这时候可热闹啦，每家店都挤满看货下单的。”“已经有好几家花炮厂办事处撤出市场了，没有客户，房租、人工、水电都在烧钱！”“不要说追加订单，连去年的库存都没消化完。”老板们忙不迭叹起苦经。

　　“一片乌云笼罩着这个行业，甚至有人说花炮产业已经进入寒冬。”浏阳市花炮管理局副局长胡建军苦笑，他预计这个春节浏阳花炮销量至少降低三成。

　　大型烟花 加快瘦身

　　“瘦身”最狠的是大型烟花燃放产品。胡建军透露，以往刚过12月，很多省市就开始筹备焰火庆典活动，浏阳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招标信息。“今年提倡节俭过年，像这样上百万的政府大单全部取消，一个没有！”

　　来自经销渠道的订货也在锐减，这与多地的“燃放禁令”密不可分。“AQI超标，PM2.5爆表，限放、禁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不断，经销商难免谨慎和保守。”胡建军坦言，比起工地粉尘、汽车尾气，花炮虽然算不上雾霾主因，但在已经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燃放，确实会加重空气污染。

　　此外，今年迎来烟花爆竹安全与质量“新国标”后的第一个春节。胡建军介绍，去年3月出台的“新国标”不仅对产品药量、大小严格限定，而且重新分类定级，减少普通消费者能够燃放的花炮种类。“以前，老百姓可以燃放B、C、D三级产品，现在B级只能由专业人员燃放，比如像80发、100发的组合类烟花。批发商进货都往小规格靠拢，‘大个头’库存积压。”

　　违规生产 危险难防

　　除去市场低迷、销售遇冷，花炮产业的压力还来自不断曝光的安全事故。去年12月27日、28日，湖南常德连续发生烟花爆竹生产事故，造成10人死亡。据国家安全监管总局统计，2011年至2012年，全国共发生烟花爆竹生产经营事故148起、死亡291人。

　　“20天前，我们装药车间就炸过一次。8万元的机器，10万元的厂房，全没了！”刘永仁5年前在上栗县鸡冠山乡办起鞭炮厂，记忆中经历的安全事故不下十次，所幸都没有人员伤亡。“花炮生产是先天性的高危工种，事故防不胜防。比如这次的爆炸原因就还没弄清，可能是机械走火或电线短路。”

　　扯筒、切割、打底、插引、装药、结鞭、包装，花炮生产需要经过多道工序。大约从十年前开始，家庭式手工作坊逐渐从上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化生产企业，然而“危险的种子”却始终难以根除。

　　例如厂房设计上的“漏洞”：有爆炸性的工种没有采取“单人单间”、随意改变工棚用途、“逃生通道”数量不满足要求等。此外，静电、雷电都是引起爆炸的危险因素，因此花炮厂带药工序的工房门口都应安装导静电棒和干湿温度计。“有些厂子就象征性地在地上插一根不锈钢管，手一提就能拔出，下面根本没有接地线。”刘永仁说。

　　疏忽侥幸 超量储存

　　除了硬件设施的“先天不足”，人员疏忽和心存侥幸同样诱发危险，这在储存方面尤为突出。1月4日至7日，国家安监总局暗查组暗访浏阳，曝光在一间存货量上限是2吨的烟花爆竹仓库，存放着超过20吨的花炮产品。

　　花炮企业的储存品包括药物、半成品、成品，超量现象极其常见。刘永仁解释：“储存讲究小量、分散、勤运走，但工人都是按件计酬，搬来搬去很花时间，他们就倾向多积一点，少跑几次，工棚里的药量容易超标。”刘永仁感慨，花炮是季节性产品，如果遇到生产高峰，订单催得紧，自己难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超量，储存问题还涉及种类违规，“花炮生产企业的中转库、药物库、成品总库的数量库存应与其生产能力相匹配，但是经常发现在C级仓库储存A级产品。”胡建军还常在成品仓库内查处引火线、药粉等原材料，这些是严重的安全隐患。“一旦发生事故容易产生循爆，势必导致伤亡扩大。”

　　此外，按照国家规定，花炮企业必须配备至少有两名专职安全生产管理人员不间断巡视，然而事实上这些企业安全员几乎形同虚设。“一些老板心疼经费，安全员只是‘挂名’，极少驻厂。”

　　伪装运输 暗渡陈仓

　　运输中的违法违规更加隐蔽。

　　去年2月1日，一辆非法运输烟花爆竹的货车途经连霍高速三门峡市段，在义昌大桥发生爆炸，导致桥面坍塌车辆坠落，造成13人死亡，9人受伤。通报称，这辆货车伪装成一般货物运输车辆，在通关时躲过检查登记。

　　烟花爆竹属于危险货物，必须采用符合安全要求的专用车辆运输，它们是如何“暗渡陈仓”的？上栗县焰花鞭炮发展局办公室主任杨洋解释，最常见的是挂靠其他公司的运输车辆，例如装进运载蔬菜、水果等农产品，或是瓷砖、洁具等易碎品的货车。“放在香蕉箱里，上面遮几张芭蕉叶，外包装是农产品，‘肚子’里却是烟花爆竹。”

　　非法运输花炮现象层出不穷，主要原因是危爆品专用车辆载量小、成本高。“比如从上栗运25吨鞭炮到上海，用后八轮大卡车是9000元，用危爆车辆就要12000元，至少高出30%。遇到销售旺季，花炮企业集中出货，专业车辆还会供不应求。”

　　在杨洋看来，症结还在于全国各地的标准执行不统一，“如果上栗使用危爆车辆，但浏阳、万载等其他主产区不用，我们的生产成本上升，商品价格随之增加，就在业内失去了竞争力。”

　　黑货私运 屡禁不止

　　“伪装车辆”泛滥，也给“黑花炮”可趁之机。国家烟花爆竹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主任黄茶香介绍，所谓“黑花炮”，并不代表商品没有生产许可证，而是未被批准进入指定市场。“比如，全国获得在上海销售许可的花炮企业不超过30家，产量最多满足60%的市场需求，那么剩下的四成很可能就是黑货、私货。”

　　除了通过伪装掩人耳目，黄茶香称不少企业擅自更改目的地。“想要偷运到上海，就申请一张去江苏的运输证，先到启东卸货，随后换小车、走小路进入上海。”

　　此外，违规超载同样屡禁不止。目前，运输花炮只需接收地消防部门发放运输证，起运地不需要对产品的数量、品种、规格备案，企业大多直接装车，“基本上每辆车都会超运10%，其中就会混入一批黑花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