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外籍前高管眼中的马云

　　文/本刊记者 刘琳

　　在复旦大学光华楼星空咖啡厅的一间会客室里见到波特·埃里斯曼(Porter Erisman)时，他正在利用缝隙时间准备着晚上六点四十五分在经济学院的演讲。这次中国之行是他的新书《阿里传：这是阿里巴巴的世界》世界巡回宣传的其中一站。

　　波特曾是阿里巴巴全球副总裁，负责阿里巴巴的国际网络运营、国际营销和公司合作等。作为最早加入阿里的外国高管之一，这八年中他见证了阿里的成长，亲历了阿里巴巴历史上的许多重大转折和危机，见证了马云从一名普通的英语教师华丽蜕变为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CEO的历程。

　　具有国际视野的团队

　　“我在中国的第一份工作是CCTV‘外国人看中国’节目的主持人，所以现在这本书其实是‘外国人看阿里巴巴’，从一个局内人的角度。”

　　波特最初在一家非政府组织教授高中学生领导力课程。后来在北京学习了一段时间中文后，25岁的波特在中央电视台做起了《外国人看中国》节目的主持。这份工作的经历让波特体会到“在一个中国团队工作要比在中国的美国公司工作更有意思、更富挑战性、更能长见识”。1999年10月，阿里巴巴在香港正式宣布成立，此时波特在北京奥美带领一支科技团队为进入中国的外国企业做公关和营销。也正是在那时，波特开始寻求加入一个互联网创业公司。面试了几家公司后，波特很沮丧，这些公司不是经营模式不好，就是管理方式僵化。

　　后来从朋友口中知道这么一家叫作“阿里巴巴”的公司正在找人负责国际公关业务时，波特很兴奋，因为这个职位能让喜欢中国又热爱旅行的波特常驻中国、全球出差。几周后，波特飞往上海见了马云和阿里的团队。“我猜他根本都没有看过我的简历，我们只聊了5分钟，我就获得了工作。”波特被马云团队十分开放的心态和国际视野吸引，也为马云身上“顽皮的气质”吸引。“我知道，无论阿里巴巴成功与否，和他共事都将会是一段美妙的旅程。”于是，2000年波特加入阿里巴巴，开始了八年的阿里之旅。

　　从《扬子江大鳄》到《阿里传》

　　2008年波特离开阿里时和马云一起吃饭，席间向马云透露了想拍纪录片或者写书把阿里的成功经验分享给世人的想法，问马云是否同意。“我对马云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评估我在公司的表现，现在我可能会很客观地评价你的表现和阿里的表现，你确定没有问题吗？”马云很爽快：“实际上我觉得做这个事情你是最合适不过了，因为你既十分了解阿里中国市场的情况，也了解美国的情况。”

　　波特专门去学了电影制作课程，因为他想亲自处理所有细节。在全世界各地搜索了200个小时的视频素材后，纪录片《扬子江大鳄》历时三年终于完成。纪录片以一个局内人但却客观的视角叙述了阿里成长路上的起起伏伏。“这部纪录片的拍摄阿里巴巴没有任何参与，在我拍摄完成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纪录片里有什么。”波特把纪录片的链接礼节性地发给马云看。“我想知道马云的评价，但我不会对纪录片做什么修改。当时很紧张，因为这部纪录片并不是为了取悦马云。”马云一开始的反应“不好不坏”，他指出了波特在纪录片中的一些评价可能太“苛刻”了。但淘宝十周年晚会前马云打电话邀请波特在现场播放这部纪录片并做演讲的时候，波特才终于能够确定马云对这部纪录片的态度。

　　去年阿里巴巴上市后，波特和他的纪录片成为了焦点。有出版商联系波特问他是否愿意写一本书。“纪录片虽然是很好的表现形式，但由于时间限制，很多故事我没有办法通过纪录片讲述。我最终决定答应写一本书，因为书能够最全面地介绍我的阿里巴巴故事，包括那些没有视频记录的故事。”

　　阿里的难忘时刻

　　整部书以第一人称叙述，从书中能够感受到波特初入阿里的兴奋，为马云描绘的梦想所鼓舞，但作为局内人的波特在娓娓道来时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来看阿里，书中也如实记录了某些时候他对阿里内部管理的一度混乱和商业模式的怀疑以及对阿里未来的迷茫。

　　“我自己是非常希望加入阿里的团队的，但是当时我并不十分确定阿里一定能成功。因为毕竟阿里是一个英语老师带领的创业团队，他们没有太多商业经验。甚至马云最初也说过，他在四年后就会把接力棒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而且阿里当时的对手是像Ariba这样资金雄厚的大企业。”

　　2000年香港战略团队说服马云把英文网站搬到硅谷。一家中国公司在硅谷设立公司本是十分自豪，但后来证明，由于时差两地交流不畅，美国团队的扩张也加剧了阿里的财务压力。“在阿里八年，最难过的时刻就是我跟着马云去美国加州的阿里巴巴之家宣布裁员的时候。”裁员结束回到中国几天后，马云给波特突然打了一个电话，问波特：“我是一个坏人吗？”“马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声，像是哭了。我从未见过马云的乐观和自信动摇过。”望着每天亏损日益扩大的阿里和此时已经动摇的马云，波特十分担心阿里是否还能继续走下去。

　　2009年，离开阿里一年后波特受邀到阿里十周年晚会现场。“人们很多时候冒险去做一件事情为的就是某一天回过头来看自己创造的一切能够引以为豪。所以那天我在阿里十周年晚会现场听到体育场一万六千人为我们创造的这个企业欢呼时，我心里想：这一辈子我都会引以为傲。这种感觉也许只有创业团队的人才能体会。”

　　波特拍摄的纪录片《扬子江大鳄》中第一个镜头就是阿里十周年的晚会现场，马云一身布鲁诺·马尔斯的夸张装扮出场疯狂献唱，台下一片沸腾。在公众场合，马云给人的印象经常是技惊四座，语不惊人死不休。虽然马云自己很不满意中央电视台二套节目中把自己称为“狂人”，很多人和媒体仍给了他“疯狂马云”的名号。

　　波特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你单看马云说的一句话，你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单看他说的两句话，你会觉得他更疯；但如果你把他说的100句话放到一起，你就会发现，他是个天才。人们往往只关注他说的话中疯狂的部分，但其实把这些话放到一起就能发现他的天才之处。疯子和天才之间的界限很微妙，但马云绝对是个天才。”

　　波特说他最近几年一直在全世界演讲，展示他的纪录片，向不同地区的人们包括创业者们分享阿里巴巴成功的模式，让更多的人知道阿里巴巴。波特认为阿里巴巴的成功经验和模式是可以复制的，阿里巴巴犯过的错误和学到的教训可以给其他创业者提供借鉴。他希望通过这本书启发更多的创业者、企业家、团队领导以及每一位走在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