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迅雷
配置性需求增大和对改革等乐观预期助推牛市。目前中国家庭的资产配置中,房地产配置占68%,显然过高了,而权益类产品的配置只有3%多,只有美国家庭的10%。A股主板在被冷落多年之后,再度成为主流资金的追逐目标,这就像从2000年开始中国家庭在资产配置上不断追逐房地产一样,一旦起步,就将延续下去。
如果仔细分析中国股市20多年来的走势,会发现经济政策对股市影响要比经济周期对股市影响大,因为政策通常是逆周期的,它更能与投资者预期保持一致。
既然监管层的多目标管理责任不会放弃,既然作为新兴市场,A股总体高估的格局难以改变,那么,今后股市的波动也将在“绝对高估与相对低估之间”,其总体估值偏高的现象不会消失,股指在“绝对低估”的逗留时间往往很短暂,这或许也构成股市在今后将维持牛市的一大理由。如果你认同监管政策不会改变趋势,那么,就应该认识到趋势的长期性,它不会因短暂的波动而改变方向。
大部分投资者总是喜欢用经济向好、股价便宜作为看好股市的理由,而悲观论者也同样以否认这两点作为看空的理由。一般而言,利益偏向会导致分析的不客观,即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但即便抛开利益纷争,也不能确保你的逻辑能令人信服地解释趋势发生的因果关系。因此,选择具有更强解释力的逻辑,总比死搬硬套通俗逻辑好。自2012年至今,笔者在看淡经济,看淡贵金属、大宗商品和房地产价格的同时,始终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资金流向金融资产交易市场,从而有利于债券和股票的估值提升。
估值偏高是事实 经济下行难逆转
大家一般都喜欢用市盈率高低来衡量股价水平的高低,那么,创业板70多倍的市盈率应该属于过高了吧,因为中国创业板市盈率水平差不多是美国纳斯达克的3倍。其实,A股主板的估值水平同样也不像大家所公认的那样便宜。根据Wind数据,截至2014年12月16日,深圳主板的市盈率为27.1倍。尽管沪深300的市盈率只有11.7倍、上证A股的市盈率为13.1倍,但沪深A股主板市盈率的中位数为43.2。而根据彭博数据,美国道琼斯指数和标普500指数对应的市盈率中位数分别为17倍和19.3倍。假如30倍以上的市盈率可以定义为偏高的话,则主板中有60%的股票市盈率高于30倍。这还没有考虑市场利率水平,利率越低,则估值水平可以越高,反之也然。如美国的利率接近于零,中国市场利率起码在5%以上。
中位数比平均数更能客观反映股票的总体估值水平,这就像在一个贫富差距大的社会里,大家经常抱怨自己收入被统计局平均之后“提高”了一样,而中位数则会告诉你所处的收入地位。统计表明,A股市值规模500亿元以上的上市公司只有103家,只占到A股上市公司总数的3.97%,但它们在2014年共实现A股市值增量71366.6亿元,占增量总额的53.58%,这些大市值股票权重大但市盈率低,所以其他股票被平均之后,市盈率也就低了;而美股的市盈率分布比较均匀,故平均市盈率水平和市盈率的中位数就比较接近。
有人会辩解:尽管股市估值水平是不那么便宜,但中国经济还是向好,房地产行业有望重新回暖。中国经济真的有那么好吗?半年前与半年后的股价当然是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有哪个经济指标可以反映这半年内有戏剧性的变化呢?
我还是比较相信电量这一指标,因为这个数字比较真实,不会造假。2014年全社会用电量同比增长3.8%,低于2013年3.7个百分点,这也是自2003年有这一数字公布以来的新低,当然也低于次贷危机时的增速。如果说工业用电量增速的降低可以理解为经济转型,那么,城乡居民生活用电量增速只有2.2%,要知道过去10多年来,我们居民的用电量一直是以15%、10%、8%左右的增速递减的,且进城农民工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从2010年的新增1200多万,到2013年只新增600多万。因此,用电量增速的降低,是否意味着城镇化进程的放缓呢?当然,官方强调是因为去年夏天不热、空调少用的因素,但我看到的却是2014年大家电消费额负增长的因素,其中空调倒是唯一保持增长的大家电。
家电消费对应的是居民住房投资和消费,2014年全国商品房销售面积12亿平方米,比2013年少销售1亿平方米。而对中国而言,由于计划生育的实施,人口红利的拐点已经出现,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的峰值在2010年已经达到74.5%的高点,到2013年这一占比已经降至72.8%,预计到2020年这一占比将会降至70%以下。而25-44岁青年人口的总数也会在2015年左右达到顶峰,此后开始下降。从美日韩等国经验看,伴随着25-44岁人口见顶,地产销量也会出现拐点,笔者可以断定2013年房地产的销售面积就已经达到峰值了。
其实,我们更应该关注决定经济增速的长期因素,如人口老龄化将带来的高储蓄率不可持续问题。比如中国投资高增长主要依靠高储蓄,而投资占比过高问题,也几乎是世界独有的。如2014年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占GDP比重为78.9%,而欧美及日本这一比重均在20%以下。假如今后6年名义我国GDP增速平均降至8%,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平均降至13%,则到2020年,中国的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将超过GDP总额,这就不可理喻了。因此,高投资不可持续,在今后储蓄率不断下降的背景下,经济增速的支撑位恐怕要回落到6%-6.5%之间,投资增速也会接近GDP增速的水平,尤其是房地产投资在固定资产投资中的占比还会不断下降。
配置性需求增大和对改革等乐观预期助推牛市
自2012年之后,实物资产投资的高收益不再,而目前中国家庭的资产配置中,房地产配置占68%,显然过高了,而权益类产品的配置只有3%多些,几乎只有美国家庭的10%。从总量看,尽管2014年A股的市值有了大幅增长,年末达到37万亿,但占GDP比重(证券化率)也不过58%,而美国为120%,一般发达国家也都在100%以上。但中国房地产总市值占GDP比重虽然得不到一个准确的数据,但估计在300%-400%之间,大约是美国的一倍左右,显然是过高了。
再从企业的债务结构看,中国企业的负债额占GDP比重估计为130%,而美国不到80%。2014年国企的债务增长超过10%,大约为66万多亿元,占企业总债务80%,国企债务庞大是中国企业债务占GDP比重高居全球榜首的根源。如此高的债务水平,势必形成巨大的偿债压力,导致融资成本上升,目前银行的平均放贷利率为7%,民间利率更高,故实业投资意愿下降在情理之中。
所以,目前社会资金的脱实向虚,从实业和房地产领域流向资本市场,看似不正常,其实是合理的。因为经济连续下行,在资金成本居高不下的背景下,实体经济缺乏赚钱项目,而实物资产如煤矿、铁矿、油井等又在折价,房地产交易的活跃度也在下降,过去几年盛行的这些投资模式都在赔本。
从2001年至2011年,居民投资实物资产中的黄金可以获得高回报,但从2012年至今,投资黄金则是亏本买卖。热钱总是流向能赚钱的领域,故从2012年之后,信托产品、银行理财产品、创业板和中小板股票都逐一受到大资金的青睐。这一进程目前似乎有了加快迹象,尤其是A股主板在被冷落多年之后,再度成为主流资金的追逐目标,这就像从2000年开始中国家庭在资产配置上不断追逐房地产一样,一旦起步,就将延续下去。
如果仔细分析中国股市20多年来的走势,会发现经济政策对股市影响要比经济周期对股市影响大,因为政策通常是逆周期的,它更能与投资者预期保持一致。实际上这轮美国股市的上涨并创新高,也是在美国持续推出量化宽松政策的过程中发生的,美国的标普和道琼斯指数就是在经济回落的过程中见底回升的。股市原本就是经济的晴雨表,是快于实体经济的变化而变化的,教科书上说是提前经济周期6-18个月。所以,对于把经济下行当作股市的利空看待,似乎又重新回到到散户思维中了。
随着经济的下行和高负债下社会信用风险的增大,相信财政和货币政策的进一步放宽是可以期待的,2015年政策的着力点应该是防通缩。此外,投资者也对经济改革赋予更好的预期。对于此轮经济改革看好的最根本理由在于,再不改革已经没有退路了,属于倒逼式改革。而中国与西方国家相比,所拥有的最大一块资源,就是几十万亿元的国有资产。如果说过去20多年中国经济增长模式与土地升值高度相关,那么今后10年中国要化解债务问题和经济结构调整,估计会与国企改革和国有资本的运作高度相关了。
〉地发展。因此,监管者的用意与投资者的长期利益应该是一致的,但大部分投资者都解读为监管者要将股市打下去。
A股市场的新股认购会聚集巨量资金,这会导致回购利率的上升,进而迫使央行在公开市场释放流动性。而且,A股的持续火爆也导致了货币市场流动性的紧张,与解决实体经济融资难、融资贵的目标相悖,这也是央行、银监会等监管部门不愿看到的现象。因此,限制银行资金流入股市也是必然之举,但这也同样不会改变市场趋势。就如2004年开始国务院就出台多项举措来抑制房价涨幅过快、过大一样,2004年之后,房价依然长期保持上涨趋势。
既然监管层的多目标管理责任不会放弃,既然作为新兴市场,A股总体高估的格局难以改变,那么,今后股市的波动也将在“绝对高估与相对低估之间”,其总体估值偏高的现象不会消失,股指在“绝对低估”的逗留时间往往很短暂,过去25年来的市场特征也已经充分印证了这一点,这或许也构成股市在今后将维持牛市的一大理由吧。如果你认同监管政策不会改变趋势的话,那么,就应该认识到趋势的长期性,它不会因短暂的波动而改变方向。
(作者系海通证券副总裁、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