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经验看养老金入市

　　【从美国经验看养老金入市】如果我们不在推动养老金入市的同时，同步推动资本市场的改革和完善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会太理想。因此，养老金入市并非单一的问题，必须统筹推进资本市场制度改革，才能够实现两者互赢。

　　如果我们不在推动养老金入市的同时，同步推动资本市场的改革和完善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会太理想。因此，养老金入市并非单一的问题，必须统筹推进资本市场制度改革，才能够实现两者互赢

　　备受关注的养老金入市终于迈出关键一步。8月23日，国务院全文公布了《基本养老保险金投资管理办法》。

　　其实养老金入市在国外早有先例，其中美国的“401K”计划就是典型代表。美国“401K”计划资产中近60%的比例最终投向股票，投资渠道为股票基金、公司股票和平衡基金中的股票资产。其资金大量投入股市，不但成为美国长期牛市的重要推手，其自身的资产规模也大幅增长。因此，该计划常常被作为养老金入市的成功案例。

　　不过“401K”计划和我们所理解的养老金入市还存在一些差异，要了解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从美国的养老金体系说起。

　　美国的养老金体系由三大支柱组成：第一支柱是政府强制执行的社会保障计划，覆盖全国96%的就业人口，为其提供基本的退休生活保障。第二个支柱是由政府或者雇主出资，带有福利色彩的养老金计划。其中联邦政府为约300万文职人员和约300万军职人员提供各类养老金计划；大约七成的企业和非营利组织雇主给雇员提供各类养老金计划；各州和地方政府和联邦政府也设有各自的养老金计划，覆盖了50个州及地方政府，约有九成的地方政府提供养老金福利。第三个支柱是个人自行管理的养老金账户，它是由个人自愿参与、联邦政府提供税收优惠而发起的补充养老金计划。例如流行的鲁斯(Roth)个人退休养老金计划。企业雇主养老金计划和以个人退休账户为主要代表的第三支柱，一般被统称为私人养老金体系。

　　经过长期的发展，目前美国已经建立由公共养老金体系和私人养老金体系组成的相对完备的养老保障体系。“401K”计划就属于第二支柱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该计划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迅速发展，1984~2012年之间资产规模从1984年的917亿美元增加到3.5万亿美元。平均每个美国企业雇员持有的“401K”计划养老金资产规模翻了五倍多，也使得美国第二支柱在养老金体系中的比重从不到20%上升到了53%，有效减轻了公共养老负担。

　　由于“401K”计划属于私人补充养老体系，在中国类似于企业年金，因此和我们现在提的养老金入市并不等同。在美国，作为第一支柱的基础养老金是禁止入市的，因为其主要是体现社会共济性原则，也是收入再分配的一种渠道。在美国，只要存在雇佣关系，雇主和雇员就必须向政府交纳社保税，构成基本养老金的来源。社保税是美国联邦政府仅次于个人所得税的第二大税种。个人在退休后所领到的养老金总额不一定是工作期间所交的社保税的积累。寿命长的人会占用寿命短的人的养老金。而且交社保税的人不但自己可以享受养老金，满足一定低收入条件的情况下，其配偶和子女也可以领取养老金，不过额度只有一半。这个基本养老金由社会保障信托基金管理，美国法律规定，其只允许购买政府债券，不得进行任何其它投资。

　　“401K”计划则更多的是满足个人养老福利的需求，作为公共养老体系的补充，没有收入再分配的效应。

　　“401K”计划取名自上世纪70年代末美国《国内税收法》第401条第K项，也称为“现金或递延安排”(CODA)计划。按该计划，企业为员工设立专门的“401K”账户，员工每月从其工资中拿出一定比例的资金存入养老金账户，而企业一般也按一定的比例(可缴可不缴，不能超过员工存入的数额)往这一账户存入相应资金。与此同时，企业向员工提供三到四种不同的证券组合投资计划。员工可任选一种进行投资。投资收益完全归属员工“401K”账户，投资风险也由员工自己承担。员工退休后能够领取多少养老金既取决于缴费额的高低，也取决于投资收益的状况。员工退休时，可以选择一次性领娶分期领韧转为存款等方式使用。

　　“401K”的成功主要有两大因素：

　　一是税收优惠政策。雇主为职工的养老年金存款可以按工资的15%进行税收扣除；职工用于“401K”账户的资金，不记入当期的纳税范围。这等于既减免了当期的税收，对存款的投资收益也不征当期所得税，只有当职工领取养老金时才征收所得税。员工的税前缴费额和企业对等缴费额均可从企业的当期应税收入中刨除，故它也达到了对企业减税的目的。而在此之前的补充养老保险计划多由企业缴费，可以享受税优，如有个人缴费则需纳税。因此，“401K”计划通过税收优惠同时激发了企业和个人的积极性，从而获得了快速发展。

　　二是成熟的资本市常“401K”计划之所以能够与资本市场形成良性互动，与其成熟的资本市撤境是分不开的。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资本市场开始进入大变革时代，市场日益成熟，这就为投资者提供了更丰富的可选投资工具，同时配套的法律法规体系和监管体系非常健全，都为养老金的长期投资提供了适宜的市撤境。而反过来，该计划的不断发展，在为股市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供给的同时，也促进了以共同基金为代表的机构投资者的崛起，从而推动了美国资本市场的不断发展和更趋成熟。

　　此外，不同参与者的资产配置结构与其年龄有着密切关系。年龄较小的计划参与者偏好于股票类投资，而年龄较大的参与者持有更高比例的低风险产品。

　　由于“401K”计划很大比例投资于股市，在具有高收益的同时也必然面临着高风险，特别是遇到金融危机时，就体现的越发明显。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最严重时，“401K”计划总亏损额近两万亿美元，许多人个人养老金账户缩水近半。

　　尽管“401K”计划与我们目前所讨论的养老金入市有不同之处，但我们仍然能从其中获得一些有用的启示。

　　第一、加快建设企业年金等补充保险制度。目前，中国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处于转轨时期，实行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方式。社会统筹部分是最基本的养老保障制度，属于现收现付型，个人账户则更倾向于完全积累型的补充养老计划。但由于种种历史因素，目前社会统筹账户和个人账户并没有完全分开，实际上许多地方由于统筹账户存在巨大的收支缺口，存在长期“借用”个人账户资金支付当期退休人员的养老金的情况。

　　因此，目前“统筹加个人”的基本养老金仍然属于第一支柱的范畴，其入市投资和部分人士所说的是打造中国版的“401K”计划有很大不同。数据显示，美国第一支柱公共养老金、第二支柱企业养老金和第三支柱个人退休账户养老金构成比约为17%：53%：30%，企业和个人负担超过80%；而中国第一支柱和第二支柱占比约为82%：18%，第三支柱商业养老保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一模式导致政府在养老体系中负担超过80%。

　　要真正打造中国版的“401K”计划，需要加快发展企业年金等补充保险制度。而其关键在于税收优惠。

　　虽然拥有与美国“401K”计划类似的制度构架，但中国的企业年金制度税收优惠力度过小，对企业吸引力不足。美国“401K”计划中，个人收入的15%以内享受税收优惠；企业根据个人缴费进行配比，一般比例在6%以内，两者合计最多达到21%。中国的相关规定是，个人缴纳部分在工资基数4%以内享受税收优惠，企业缴纳部分在5%以内享受税收优惠，合计仅为9%。

　　第二、同步推动资本市场改革和完善。美国的401K计划能够与其资本市场形成良性互动的重要因素就在于其成熟的资本市常目前，中国资本市彻存在很多问题，例如监管制度仍待完善、政策市明显、内部交易突出等。尽管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只有在资本市场足够成熟的时候才能够实行养老金入市，因为这很难界定一个边界。不过，如果我们不在推动养老金入市的同时，同步推动资本市场的改革和完善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会太理想。因此，养老金入市并非单一的问题，必须统筹推进资本市场制度改革，才能够实现两者互赢。

　　第三、由集中决策逐步向个人决策过度。目前，出于个人养老金账户没有做实、个人投资能力差以及发挥规模优势等原因的考虑，养老金个人账户的投资决策由地方养老金管理机构集中决策，参与养老金计划的参保人并没有选择的机会，这样的安排较为普遍，在养老金入市的初期似乎也可以接受。不过，这样实际上是投资决策权和风险承担者相分离，个人账户拥有人没有相应的决策权。目前，政府虽然会弥补损失，但可能导致政府要么加大政府负担，要么政府选择投资风险较低的资产而只能获得较低的投资回报率。为解决以上问题，应考虑集中决策逐步向个人决策的过渡。这样有利于根据不同年龄人群风险承受能力的不同，分散风险的同时，尽可能提高投资收益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