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泼水”第三方支付 浇灭还是降温

　　

　　一场国内虚拟信用卡的“革命”还未开始，就被监管层按了“暂停”键。“两会”刚刚闭幕，“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的‘互联网金融’”便被泼了一盆冷水，这似乎与近期高层对于互联网金融的明确表态有些不符。央行一纸文书对于虚拟信用卡以及二维码支付的暂停，恰逢互联网金融迅猛发展，第三方支付突遭央行泼冷水，究竟是浇灭还是降温？

　　虚拟信用卡遭央行紧急“喊停”

　　从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时的欢欣鼓舞，到双双宣布推出虚拟信用卡的暗战，再到央行猝不及防的一盆冷水，近两日，围绕着支付宝、腾讯、虚拟信用卡的种种消息，让整个金融圈、IT界都热闹了起来。支付宝、腾讯、中信银行、央行、中国银联等涉事方，无论哪方进行了表态或回应，都能让市场忙活一气。

　　事情还要从3月11日(上周二)说起。前不久举行的“两会”首次将互联网金融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再加上央行行长周小川力挺互联网金融的表态，让支付宝、腾讯等互联网企业终于扬眉吐气一番，这意味着互联网金融的创新在政府层面上正式获得了认可。此前备受传统银行抨击和指责的互联网金融企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在获得“正名”之后，支付宝、腾讯这两家竞争对手迫不及待地宣布推出虚拟信用卡业务，双方都甩开膀子、铆足了力气想抢到“首家”的美名。先是上周二上午，市场传言称腾讯将与中信银行合作推出虚拟信用卡，已进入内测阶段，将很快向用户推出。14时许，支付宝官方声称，其与中信银行合作的首张网络信用卡将于下周率先在支付宝钱包内亮相，首批100万张。更有知情者爆料，最早与中信银行合作网络信用卡项目的是支付宝，暗指腾讯“截和”。到了傍晚时分，腾讯方面的官方确认正式出炉，网络信用卡首批将发100万张，比之前传闻的50万张增加了一倍。随后，中信银行又分别发布了将与腾讯、支付宝合作推出虚拟信用卡的正式消息。

　　腾讯和支付宝几乎在同一时间宣布与同一家银行——中信银行展开网络信用卡业务。而此时，各大银行正被互联网金融搞得焦头烂额，纷纷仓促应战，中信银行不仅掌握了主动权，更是一箭双雕，这让该行股价大幅飙升，3月12日，消息宣布次日，中信银行股价涨停，报收5.47元。

　　但出人意料的是，网络信用卡这一创新产品仅仅曝光两天就被央行紧急“喊停”。3月13日，央行紧急下发文件《中国人民银行支付结算司关于暂停支付宝公司线下条码(二维码)支付等业务意见的函》，暂停支付宝、腾讯的虚拟信用卡产品，同时暂停的还有条码(二维码)支付等面对面支付服务。随着3月14日这一消息被曝光，中信银行股价一度逼近跌停，午后被迫停牌到收盘的最后一分钟，最终报收4.89元，下跌了8.26%。腾讯遭巨量资金做空，盘中最大跌幅达6.5%，该股3月7日创下646港元的高位后，在短短的六个交易日累计下跌11%，市值蒸发1323.44亿港元。而即将“临盆”的虚拟信用卡，则陷入了“预产期”待定的尴尬现实，不得不继续待在“娘胎”中。

　　同时有传闻称，央行近日向多家机构下发《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手机支付业务发展指导意见》草案，进行征求意见。意见中指出，个人支付账户转账单笔不超过1000元，年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个人单笔消费不得超过5000元，月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

　　央行：暂停而非叫停

　　虚拟信用卡被紧急暂停的消息犹如一记重磅炸弹，市场甚至一度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因为这与全国“两会”期间央行高层人士针对互联网金融发展的支持态度并不相符。

　　央行支付结算司副司长周金黄对此文件进行了确认，称央行确实已发文紧急暂停支付宝腾讯虚拟信用卡业务。但他反复强调此次对虚拟信用卡，央行是“暂停”而非“叫停”。

　　对于暂停，央行方面的理由是，线下条码(二维码)支付突破了传统受理终端的业务模式，其风险控制水平直接关系到客户的信息安全和资金安全。目前，将条码(二维码)应用于支付领域有关技术，终端的安全标准尚不明确。相关支付撮合验证方式的安全性尚存质疑，存在一定的支付风险隐患。虚拟信用卡突破了现有信用卡业务模式，在落实客户身份识别义务、保障客户信息安全等方面尚待进一步研究。为维护支付体系稳定、保障客户合法权益，总行有关部门将对该类业务的合规性、安全性进行总体评估。

　　事实上，央行此前对支付宝、腾讯此次面向公众发网络虚拟信用卡一事毫不知情，直到看到媒体报道才知道支付宝、腾讯将发行虚拟信用卡产品。央行人士指出，对于包括二维码支付、虚拟信用卡在内的创新业务，涉及到不少新的技术、新的流程和新的识别技术，例如风险评估、消费者的识别等，在传统的规则里是没有涵盖到的，央行需要进一步搞清楚。

　　央行要求支付宝公司在3月31日之前将“有关产品详细介绍、管理制度、操作流程、机构合作情况及利润分配机制、客户权益保障机制、应急处置等内容”书面报告给属地监管银行。

　　一位银行业内人士表示，银行要发行一款信用卡，照例应按照中国银监会2011年2号《商业银行信用卡业务监督管理办法》提前一个月向监管部门申请并获得核准后才能发行。但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中信银行、腾讯和阿里巴巴目前计划的合作模式，突破了上述条例中的“三亲原则”，即在信贷或信用卡审批环节对申请人进行亲访、亲签、亲核等规定。

　　银率网信用卡组分析师华明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传统的信用卡审批较慢，就是因为发卡银行需要根据申请人提交的材料去做评测，看看申请人是否有还款能力，目前每家银行的信用卡中心都有一个自己的信用卡评分体系，除了申请人收入情况外，甚至婚姻状况、学历情况等都会影响到信用卡是否能够审批，能够审批多少透支额度。“但即使银行对于信用卡审批如此严格，信用卡的坏账率依然持续攀高，每年央行公布的信用卡逾期率都不乐观，那么审批速度快、不需要提供更多申请资料的虚拟信用卡风险性明显会更高。”他说道。

　　第三方支付：密切沟通、完成报备

　　支付宝和腾讯的网络信用卡原定于本周上线，双方都已在不少便利店、商场开展了二维码支付，这些业务将何去何从？

　　腾讯方面相关负责人表示，“我们已经在和央行密切沟通，大家不用担心。只是需要向央行完成一些报备的工作，我们会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报备的事项，让一切回复正常”。

　　小微金融服务集团(筹)品牌与公众沟通部资深总监陈亮表示，“我们已经向央行进行了汇报与沟通，并会根据央行要求递交相关材料。请大家无需担心并保持信心。如有任何进展，会随时向大家通报”。

　　中信银行昨日晚间发布公告称，虚拟信用卡将在制度进一步完善后有序推出。该行内部人士对媒体表示，目前中信银行与腾讯、支付宝两家公司合作的网络信用卡产品仍在测试阶段，在审批环节上都严格按照信用卡审批流程进行，不能将有问题或不安全的信用卡推出面世。中信银行人士表示不会停止互联网金融布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虚拟信用卡、二维码支付被央行暂停之后，又有传闻称，央行近日向多家机构下发《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手机支付业务发展指导意见》草案，进行意见征求。意见中指出，个人支付账户转账单笔不超过1000元，年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个人单笔消费不得超过5000元，月累计不能超过1万元。此外，管理办法指出，支付机构应对转账转入资金进行单独管理，转入资金只能用于消费和转账转出，不得向银行账户回提。这意味着，如果该办法执行，市民通过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机构网购、转账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针对该报道，支付宝官方回应称，“《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手机支付业务发展指导意见》尚处于草拟阶段，远未正式颁布，更没有实施，支付宝、余额宝使用一切正常，我们已经将相关意见反馈给央行，且在密切沟通之中，请大家对监管机构也对我们保持信心与耐心”。

　　银联：政策保护已经彻底取消

　　“央妈”及时出手的背后，被市场揣测为与二维码支付动了中国银联的蛋糕不无关系。中金公司相关分析指出，传统的线下收单业务中，发卡行、收单行与银联按7:2:1分成；而无论是支付宝钱包的二维码扫描支付还是腾讯的微POS，实质上都是用线上方式做线下收单业务，而在线上的收单模式中，手续费仅涉及发卡行和收单行(主要为第三方支付企业)，银联被架空，虚拟信用卡与二维码支付的推广直接影响到银联的既有利益。

　　“施阴谋者最易以阴谋论指人”，在央行暂停的当晚，多方的矛头直指银联，银联则以“阴谋论”进行了驳斥。同时，银联回应，去年6月央行废止了联网通用的五个文件，标志着对银联的政策保护已经彻底取消。银联作为开放性的平台，愿意与包括支付宝、财付通在内的所有市场主体开展平等的合作，共同推进业务创新发展，但是这种合作必须符合市场规则、有利于维护消费者权益。

　　同时，中国银联也从风险角度对此次暂停做出了解释，中国银联相关风险专家认为，央行此次暂停二维码支付和虚拟信用卡有关业务，完全是从保障消费者权益、防范支付风险出发和考虑的。央行暂停支付宝条码支付，符合广大持卡人的利益，符合整个支付产业健康发展的需要。

　　该风险专家表示，支付宝条码支付的本质就是借助二维码等条码技术将线下刷卡支付转换为线上交易，将低风险交易转为高风险交易。条码支付设备与POS专用设备相比，缺乏起码的交易信息技术保障，也未经过任何专业的安全认证。支付过程中无法保障交易账户和订单的安全性，无法体现真实交易场景的基本要求。从日常监测来看，这类支付的风险问题日益严重，容易引发系统性风险，一旦风险发生，还无法追查。

　　“线下收单业务应严格遵守《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办法》，但是通过线下条码的支付方式，将线下业务变造为线上交易，规避了国家对线下交易的监管要求，比如说，违反了异地收单的管理要求，也违反了交易信息真实性和完整性要求。一旦发生系统性的风险事件，持卡人的权益难以得到保障。”银联相关人士直言。

　　专家：在创新与消费者间找平衡

　　虽然中国银联明确表态，央行此次监管只是出于安全等考虑，跟银联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但就在多方利益集团博弈的同时，更多人关心的是监管层对于互联网金融的态度，究竟是扼杀还是降温？

　　央行官员明确表示，央行对互联网金融创新持支持态度，政府工作报告里都已提到，毋庸置疑，但在创新当中肯定会有风险，这一点也无可回避。监管部门的责任就是在鼓励创新的同时如何最大限度防范系统性风险，最终维护消费者的权益和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法研究所所长黄震认为，互联网金融创新可能会存在一些风险和安全隐患，央行从网络安全、信息安全以及风险防范的角度采取一定的管理手段，也是考虑到当前互联网金融创新势头越来越猛，涉及的人群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而采取的一种必要措施。特别是这种虚拟信用卡，假如以后绑定的人群太多，风险不可预估，的确会令人不安。

　　黄震认为，对于包括二维码支付、虚拟信用卡在内的创新业务，涉及到不少新技术、新流程和新识别技术，例如风险评估、消费者的识别等，在传统的规则里是没有涵盖到的，央行需要进一步搞清楚。不过这次并不意味着是禁止。

　　此次央行紧急暂停虚拟信用卡，华明认为，这无疑是央行面对互联网金融迅速发展的新形势所采取的审慎态度，此举将迫使第三方支付平台拿出更高标准的安全防范体系，做到防患于未然。长期来看，对于虚拟信用卡乃至互联网金融的未来，并非坏事。虚拟信用卡依然是代表了未来发展的趋势，只是还需要一个逐步完善的时间。

　　“监管层在出台互联网金融产品的管理措施时，应该在创新本身的风险和消费者的利益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如果过度强调风险，就会扼杀掉金融创新，我国金融改革将会静止不前。”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认为。

　　郭田勇直言，任何新兴事物出来都会触动既得利益者或既得利益格局，但不能让监管政策成为保护某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工具。互联网金融能突然间进入公众视野并大有持续兴盛之势，除了是因为互联网企业内在具有的创新精神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目前传统金融业仍然处于极其垄断的地位，压抑了金融创新和客户体验，反倒为互联网金融的兴起提供了土壤。

　　■记者调查

　　移动支付热度未减

　　正在O2O道路上狂飙突进的移动支付产品，并没有因为央行的暂停策略而遇冷。昨日，北京商报记者走访了与支付宝声波支付合作的银泰百货，以及与微信支付合作的北京市百货大楼，发现两家百货店仍在推广手机支付，并未受到央行发文影响。

　　昨日北京商报记者在位于丰台区的银泰百货大红门店看到，在商场地板与收银台上均有“银泰支持手机支付宝钱包付款”的广告提示。一位银泰收银员告诉北京商报记者，银泰一直可以使用支付宝钱包进行付款，从开通至今没有暂停过。资料显示，银泰商业集团旗下35家门店早在去年11月就与阿里巴巴达成合作，全面接入支付宝声波支付。

　　与此同时，本月8日牵手腾讯的北京市百货大楼，也在持续进行微信支付的推广活动，与之前相比热度未减。昨日，百货大楼二层中心位置仍设有微信支付展板，吸引不少消费者驻足。有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并未收到微信支付被叫停的通知，商场内仍可使用微信支付服务，但每层只有两个收银台支持该功能，近期将会普及至所有收银台。

　　作为此次风波的主角，支付宝与腾讯方面均表示，正在与央行进行密切沟通，并准备报备材料，同时保证支付宝、余额宝和微信支付的相关功能不会受到影响。北京商报记者在微博中看到，一些支持支付宝、微信支付的餐饮、零售商也发出公告，称移动支付不会暂停，请消费者放心消费。一名与支付宝合作的商家负责人表示，与银联的信用卡手续费相比，支付宝的手续费更低，有助于企业节省成本。

　　不过，传统百货想要改变消费者的支付习惯并不容易。昨日，银泰内一位收银员表示，虽然接入了支付宝钱包，商场也很支持消费者使用移动支付，但与现金、刷卡支付的巨量交易额相比，使用支付宝钱包的人并不多。百货大楼一位收银员也坦言，尽管商场推广力度很大，但使用微信支付的消费者并不多见。“常有人咨询，但消费者发现要绑定银行卡之后，很多人就放弃了，还是对安全性不太放心。”

　　除商场外，接入微信支付的嘀嘀打车与接入支付宝钱包的快的打车也没有受到影响，昨日有出租车司机告诉北京商报记者，目前使用打车软件叫车的乘客大多会选择在线支付，虽然两家打车软件偶有信号不稳定的情况存在，但一直没有出现过无法支付的问题。